读谢亦森的《隔岸山色》:真情为水笔作舟
刘华
(2014年)
他和几位旧日诗友,为这部集子的命名,从寒冬腊月一直讨论到春暖花开, 终于让我们看到了“隔岸山色”。据说为这个名字的出现大家得意的大醉一场, 我也喜欢这个书名。因为,它表达了作者对故乡的缱绻,一衣带水而相濡以沫; 体现了作者对土地的谦恭,在水一方却水乳交融;反映了作者对文学的虔诚,尽在望中亦在心中
是的,记忆与现实,俗世与身份,文学与本职,对于他,真的恍若有一条横亘于其间的河床。恰如他在《心中的旋律》中对音乐所作的至爱表白——你用距离制造了美——一种残酷的美!你让我的爱情因距离而变得浓烈如酒,而对于你朦胧的远影,渴望接近,却又害怕接近。
不过我知道,在距离的两端,我们都怀着一份甜蜜的等待。一声轻轻的呼唤, 胜过一切亲近。
在我看来,这不啻是他献给自己所钟情的艺术和文学的情诗,而是献给隔岸一切的衷曲——青青山色和穿越鸣瀑流泉陡坡的攀登,甜津津的夏夜和高远的月亮,曲曲弯弯的山道和一把贴心的伞。
“假如我必须离开你,我只能更加亲近你!”他说。
真情如水。真情让河床成为坦途,真情让两岸心手相牵。穿梭其间的,是笔, 是琴,是一颗拳拳之心。
其实,他早就是个诗人,一直是个诗人,仍然是个诗人。30年前,我和他曾在同一间挤挤挨挨的大学寝室里写诗。我喜欢窝在四季不拆、黑黢黢的蚊帐里写诗,所以,我的诗沉郁、感伤。他是敞亮的,他能在众目睽睽下伏案写诗,有室友进出时还得起立,室友常会抓起他的诗稿高声朗诵。他的诗浸润着身旁的目光、头上的灯光或斜射进屋的一方阳光。他的诗情是炽热的,率真的。依稀有酒的香纯,酒的醇厚。他写诗,需要进入微醺状态。酒是灵感的导火索。不过,喝的却是价格最低廉的酒。他把那种酒酿成了一首首回味悠长的好诗。1981年,《星火》第一期编发《新星闪耀》专辑,那也是省级文学刊物第一次编发新人专辑,他与我一道成了江西诗坛上空的新星。
大学毕业后,我因为做了小说编辑而远离诗歌,终究未能“冉冉升起”。而
当时作了检察官的他,却矢志不渝,把浪漫主义进行到底。其散文诗的创作成就尤其令人惊喜、令我汗颜。同样发表在《星火》上的散文诗《检察官的浪漫主义》, 为一时间蓬勃兴起、虽烂漫却娇柔、虽华丽却空泛的散文诗园地平添了一道风景、一种风骨,也为散文诗开拓题材、抒写现实提供了有益的启示。要知道,其时的散文诗创作正显露出游戏文字、沉溺自我的倾向。
之后每有工作变化、职务升迁,我相信,他都是手提着二胡、怀揣着诗心上路的。因为,我从他的《火炬与花环》里,窥见了他的身影和心迹——我亲爱的缪斯啊,别让我孤单,别让我因为失去你而立刻变得像公章一样严肃,别让我忘却昨夜酒后对你许下的真诚诺言——一手高举公仆的火炬,一手高举诗的花环。当“暮色渐浓。大江静静地流向远方。与涨潮的时候相反,没有激动,没有
冲撞,没有惊险的故事”,他把花环献给了某次惊心动魄的抢险(《汛期的感情》); 当“虽然有一些堤岸轰然坍塌却有另一些堤岸坚强地站起来”、“虽然无情的洪水夺走了无数财富和欢笑却有另一种难以估量的宝贵财富脱颖而出熠熠生辉”, 他把花环献给了某年为支援抗洪的长途奔袭(《留住辉煌》);当“我的田野无边无际地铺展于案桌之上”,他把花环献给了“栽下词汇、标点符号、知识和见解、正义和希望”的平凡工作(《秘书吟》),献给了被赋予人格精神的那些标点符号(《关于标点符号的遐想》);当发现“胡杨树的不凡之处还在于:活着, 三千年不死!死了,三千年不倒!倒下,三千年不朽”,他把花环献给了“背靠着绿色,手扶着死而不倒的,注视着倒而不朽的”那样一种更为崇高的人生境界
(《胡杨树》)。
读着他后来陆续写下的这些散文诗,感动之余,我感慨顿生:文学创作是需要情感的,情感是作品的血脉,有了遍布作品周身的血脉,皮肤就有了光泽和温度,脸上就有了血色和表情,眼睛里就有了欢喜、愤怒、哀伤、愁苦,就有了奕奕神采或脉脉温情。当年分外妖娆的整个散文诗创作,倘若多一些这样贴近现实、贴近生活又传达出作者体温和心灵温度的力作,少一些苍白无力的无病呻吟,至于刚刚勃兴就迅速凋蔽吗?
浸润在他的作品中的情感,真如流水一般,有时酣畅淋漓浩浩奔流,有时细浪抚岸有声铮铮,有时缠绵弯环波光潋滟通过如水的真情,我分明看到了投映于其中的真实的他。是的,善于以个人情感指向并烛照普遍的情感,这样才能唤起更多读者的心灵共鸣。
一个性格鲜明的他,以笔为舟,穿梭在山色之间,穿梭在旋律之间,穿梭在
心灵之间——
他善于由生活发现诗意。如我以上所述,他“一手高举公仆的火炬,一手高举诗的花环”,在他笔下,“像公章一样严肃”的生活,竟然也是如此诗情澎湃, 诗意盎然。更加可贵的是,对“隔岸山色”的尊崇、对脚下土地的谦恭、对文学音乐的虔诚,溶注在他的作品里,所以,总有一些饱含真挚的句子轻叩读者的心弦,总有一些抒写出其不意地道破了人生和现实的真谛。比如,深情凝视着高高台阶下的沉默寡言的土地,他写道:“是的,